文 | 詹欣
近日，继“一胎99子”的微短剧在骂声中火速下架后，某平台网络小说的“亲子鉴定”情节中，竟也出现“丈夫带孩子做亲子鉴定，竟小于0.001”的离奇设定。连做科普的医生都难以置信，“这就相当于生了一个插座”，因为“就算生个瓜子，还有15%到25%相似度”。
短剧“1胎生99子”引热议，男主回应：经纪人说一定会大爆，不好意思癫到大家了，目前该短剧已下架
就像以前的电影电视剧多以小说为蓝本，当下流行的微短剧大都由网络小说改编。数据显示，2023年上线的1400余部微短剧中，近800部改编自网文IP，而在各大视频平台的热播微短剧中，网文IP改编作品贡献超60%流量。因此，网络微短剧反常识反科学，大都是源于网络小说的反常识反科学。不同的是，如果说看网文还需要以识字阅读为前提的话，观看作为视觉呈现的微短剧则不需要太多文化背景。换言之，虽然同样违背常识和科学，但微短剧的传播范围比网络小说广泛得多。
为什么微短剧和网络小说里的情节要违背常识违背科学？原因在于不管是小说还是影视作品，其核心都是关于“冲突”。也就是说，有冲突才有故事，有反差才有故事，有不同才有故事。而违背常识、违背科学则会与人们的一般认知形成冲突，既让观众有猎奇的刺激感，又让大家有看癫剧“看它能癫到哪里去”的满足感。
“短平快”的高效商业生产逻辑进一步让微短剧和网络小说罔顾常识、背离科学，其表现是网络小说需要日更数千字维持读者黏性；相较而言，微短剧只要求“7天拍完、一个月上线”的速成周期。在算法推荐机制裹挟下，“黄金3秒”成为生死线，网文和微短剧也就不断突破下限博眼球。这样看来，无论是微短剧还是网络小说的反常识反科学情节，就不是一种纯粹无脑的剧情设定，而是制作方深谙“越癫越爆”的财富密码、经过精密计算后的商业流量收割。
这从演员与制作方事后的“甩锅”行为也能看出，比如微短剧“一胎生99子”的男主角王宇威直播称“没看剧本就接戏，经纪人给的太多”；导演刘晗晗则推卸责任“有事找编剧”。当文娱产品制作沦为无底线的“劣质产品”，微短剧与网文也势必成为“低俗”的代名词。
然而，网络小说或微短剧可以天马行空，但绝不是胡思乱想和胡编乱造。事实上，也没有哪种文娱产品拥有这样违背常识、违背科学和违背逻辑的“虚构特权”。原因在于人类生育有极限常识、有遗传学规律、有价值认知逻辑，“一胎生99子”“亲子鉴定小于0.001”出现，作为文娱产品所担负的“普及知识”责任就已消失殆尽，其危害也已超越娱乐范畴，破坏社会伦理与科学共识。只有枯竭的想象才会制造违背常识、违背科学的剧情，而真正理解科学规律和真正掌握常识，才有助于打开更具质感的创意空间。
不要忘了我们还有一个讲究“敬惜字纸”的文化传统。所谓“字纸”，代表的是文化；而“敬惜字纸”，就是要对文字力量保持敬畏，就是要对每一个写下的文字承担责任。这份敬畏与责任，虽然产生于纸张珍贵的时代，可在发表渠道便捷快速的当下并不过时，反倒是得以长久流传的价值所在。
作者系中国传媒大学戏剧影视学院博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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